李园既入其女弟为王后子为太子恐春申君语泄而益骄阴养死士为欲死
李园既入其女弟为王后,子为太子。恐春申君语泄而益骄,阴养死士为,欲死春申君以灭口,而国人颇有知之者。
春申君相楚二十五年,考烈王病。朱英谓春申君曰:“世有无妄之福,又有无妄之祸。今君处无妄之世,以事无妄之主,安不有无妄之人乎?”春申君曰:“何谓无妄之福?”曰:“君相楚二十余年矣,虽名为相国,实楚王也。五子皆相诸侯。今王疾甚,旦暮且崩,太子衰弱,疾而不起,而君相少主,因而代立当国,如伊尹、周公。王长而反政,不即遂南面称孤,因而有楚国。此所谓无妄之福也。”春申君曰:“何谓无妄之祸?”曰:“李园不治国,[而]王之舅也。不为兵将,而阴养死士之日久矣。楚王崩,李园必先入,据本议制断君命,秉权而杀君以灭口。此所谓无妄之祸也。”春申君曰:“何谓无妄之人?”曰:“君先仕臣为郎中,君王崩,李园先人,臣请为君其胸杀之。此所谓无妄之人也。”春申君曰:“先生置之,勿复言已。李园,软弱人也,仆又善之,又何至此?”朱英恐,乃亡去。
后十七日,楚考烈王崩,李园果先入,置死士,止于棘门之内。春申君后入,止棘门。园死士夹刺春申君,斩其头,投之棘门外。于是使吏尽灭春申君之家。而李园女弟——初幸春申君有身,而入之王——新生子者,遂立为楚幽王②也。
为阴养死士:阴,暗中。暗中蓄养不怕死的壮士。②楚幽王:原名芈悍,公元前也37年至前也也8年在位。
李园已经把自己的妹妹送入宫中,并做了皇后,妹妹的孩子又做了太子。但他担心春申君说漏了嘴或者变得更加骄纵,所以就暗中蓄养起刺客,打算杀死春申君来灭口,但当时国内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这件事。
当春申君做楚国的相国第二十五个年头时,楚考烈王生病了。这时朱英对春申君说:“世间有意想不到的福分,也有始料不及的横祸。现在您就处于这样的境地,侍奉的是出人意料的君主,又怎能得不到出人意料的人呢?”春申君说:“什么叫出人意料的福分呢?”朱英说:“您做楚国相国也0多年了,虽然名为相国,实际上是楚国的国王。五个儿子都位列诸侯辅相。现在君王病重,快要去世了,一旦大王病倒,您就会成为少主的相国,太子弱小,您就得代管国政,就像伊尹和周公一样,等少主长大再让他亲政,要不然,您就可以南面称王,掌握楚国。这就是所谓出人意料的福分。”春申君问:“那什么是出人意料的祸呢?”李英说:“李园不是治国的相国,而是君王的大舅子。他不统领兵将,却暗中豢养刺客,这是很久的事了。楚王死后李园必定入宫,据本奏议,假传王命杀您灭口,这就是意想不到的祸。”春申君说:“什么叫意想不到的人呢?”朱英说:“阁下先任命臣为郎中卫士官,君王死后李园定先入宫,请让臣替您以利剑刺入他的胸膛把他杀死,这就是所谓意想不到的人。”春申君说:“先生别这么说,李园为人诚恳老实,我们关系又好,怎能用这种毒辣的手段呢?”朱英见春申君不听,心里感到很害怕,便离开了楚国。
十七日后,楚考烈王驾崩。李园果然先进入宫中,暗中在棘门内布置好了刺客。春申君后来进入宫中时,在棘门外停了下来。李园布置的刺客从两边跳出来杀死了春申君,把他的头割下来,丢到棘门的外面。于是就又派人将春申君满门抄斩。李园的妹妹生的孩子于是被立为楚幽王。
读了本篇,在惊叹李园的心计之毒的同时,我们也会很自然地想到前面的吕不韦。李园和吕不韦的荣身方式大同小异,都是利用古代的宗法制度来实现自己的既定目标。
在我国古代社会里实行的人治,这种制度根源于宗法制度。王室占据着当时社会的几乎所有可用的资源,所以要想实现自己的荣身梦想,除了生在帝王家,那就只有千方百计地和帝王家发生血缘关系。生在帝王家是无法求取的,那么像吕不韦和李园的荣身之路就是除此之外的唯一选择了。
比较两个人的策略,我们就可以发现,吕不韦作为精明的商人所付出的成本要小一些,他只是动动嘴皮子,而李园则是拿他的妹妹作为赌资的。只是从这一点上来说,李园的计谋要比吕不韦逊色一些。但都无法掩盖他们的险恶用心。从他们的发迹过程来看,人为了想要得到的东西,真的是可以付出一切,也可以不顾一切,哪怕是别人的生命。正是这样的人让这个世界变得险恶,让人性变得不再善良。
知伯从韩、魏兵以攻赵,围晋阳而水之,城下不没者三板。郗疵谓知伯曰:“韩、魏之君必反矣。”知伯曰:“何以知之?”郗疵曰:“以其人事知之。夫从韩、魏之兵而攻赵,赵亡,难必及韩、魏矣。今约胜赵而三分其地。今城不没者三板,臼灶生蛙,人马相食,城降有日,而韩魏之君无憙志而有忧色,是非反如何也?”
知伯为从韩、魏兵以攻赵,围晋阳而水之,城下不没者三板。郗疵谓知伯曰:“韩、魏之君必反矣。”知伯曰:“何以知之?”郗疵曰:“以其人事知之。夫从韩、魏之兵而攻赵,赵亡,难必及韩、魏矣。今约胜赵而三分其地。今城不没者三板,臼灶生蛙,人马相食,城降有日,而韩魏之君无憙志而有忧色,是非反如何也?”
明日,知伯以告韩、魏之君曰:“郗疵言君之且反也。”韩、魏之君曰:“夫胜赵而三分其地,城今且将拔矣。夫三家虽愚,不弃美利于前,背信盟之约,而为危难不可成之事,其势可见也。是疵为赵计矣,使君疑二主之心,而解于攻赵也。今君听谗臣之言,而离二主之交,为君惜之。”趋而出。郗疵谓知伯曰:“君又何以疵言告韩、魏之君为?”知伯曰:“子安知之?”对曰:“韩、魏之君视疵端而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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